陈水扁的牢狱生活

__画地为牢

陈水扁的牢狱生活

　　文/刘牧洋

　　2010年12月2日，昔日的“总统”陈水扁正式沦为阶下囚，开始他17年6个月的服刑生涯。

　　这并不是陈水扁第一次入狱，

　　20多年前，他也曾经因反抗国民党的权威统治而获“诽谤罪”入狱，之后他从一名律师到市议员、台北市长、“总统”，到台湾首位因弊案被判刑入狱的卸任领导人，这是一次并不光彩的轮回。

　　位于桃园县龟山乡的山莺路是一条双向单车道马路，街旁坐落着几栋破旧三层小楼，上面住家，底层是临街的小商铺，有水电行、药局、机车行、茶铺，还有一家看上去有些年头的“中坜老牌牛肉面馆”，和一家做便当生意的“徐妈妈会客菜”。

　　马路对面，一排两层楼高的青灰色水泥建筑显得冷清肃穆，大门上“台湾台北监狱”六个大字将街对面的市井气息阻隔在外，也阻断了一双双打量的眼睛。

　　这座有着三十多年历史的监狱近日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，台湾各家媒体的记者都守候在此，连带街对面的食肆也生意大好。11月11日，原台湾地区领导人陈水扁因“龙潭购地弊案”和“陈敏薰买官案”被终审裁定为职务受贿罪，分别判处11年和8年徒刑。12月2日，陈水扁被由台北看守所转入台北监狱， 从昔日“总统”正式沦为阶下囚。

　　收容人编号1020

　　12月2日下午1点多，陈水扁身着灰毛衣、蓝白短裤，脚穿拖鞋从土城看守所步行走上囚车，前往台北监狱服刑。据媒体报道，移监途中陈水扁未戴手铐。

　　陈水扁入监后，先接受了脱衣检身，接着被理去西装头，剪成3公分的短平头，同时换穿囚服，夏季是水蓝色的，冬季则是铁灰色。台北监狱给他的收容人编号是1020。

　　台当局“法务部矫正司”官员表示，陈水扁发监台北监狱后，一周内将接受调查分类，并会做性向、人格等测验。但为了避免他遭到其他囚犯攻击，或引发纠纷，陈水扁可以在牢房里工作，不用下工场。

　　当天晚上，陈水扁吃到了在监狱里的第一餐，有药炖排骨、炒青菜、椰子派和味噌豆腐汤，以及三两半米饭。在今后的日子里，他的午餐和晚餐都将是这样的三菜一汤，每个月的伙食费为1800元台币(约合400元人民币)。

　　按照台北监狱的规定，平日起床时间为早上6点40分，假日可以睡到7点，晚间则是9点钟统一熄灯。陈水扁与所有犯人遵守同样的作息时间，他喜欢晚上看书的习惯将不得不有所调整。

　　刚进监狱的陈水扁行刑待遇是最低级的4级，不能收听广播、看电视，一周只有一次跟亲人会面机会。不过台湾岛内有媒体帮他出主意，尽量争取和3级以上的舍友同住，这样就有机会蹭舍友的电视看。

　　陈水扁的死对头、现任国民党中常委邱毅2007年曾坐过7个月的牢，对台湾的监狱生活非常了解。一般新收的犯人，刚开始只能住在杂居房，十几个人关在十平方米的房间里，睡觉只能侧睡。过一段时间再转入双人间，普通犯人要经过两个礼拜左右才能会客，一个月之后才能被分配去工厂或农场工作。

　　“洗澡是在一堵矮墙后，几乎起不到遮掩的作用。牢房里是没有床的，犯人们都得睡在地板上，北监是比较老的监狱，木地板大多都陈旧开裂，天气潮湿的时候，会钻出虫子来，咬得身上又红又肿，很是难受。更何况陈水扁还带了那么多书进去，到时候一发霉，环境更恶劣。”邱毅回忆道。

　　相比邱毅而言，陈水扁还是享受了“特权”，他在关押的第二天就被获准见客，一去就住进了双人间。原本狱方考虑帮他安排单人间，邱毅等国民党人士向法务部提交抗议后，才作罢。“每个人都渴望住单人间，因为和其他人合住，毫无隐私和尊严可言，你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。但陈水扁的待遇已经比我好了，我当年在高雄燕巢监狱时，住的是1.1坪的牢房，而他住的是1.2坪。”(1坪相当于3.3平方米。)

　　和陈水扁同住的吴姓室友是一名因经济犯罪的诈欺犯，背景单纯，被特地选来陪伴陈水扁。看到这位前领导人进来时，吴甚至不敢和他说话。听说陈水扁来做伴，其他的狱友也想办法走近他的牢舍，满足好奇之心。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写字，但当室友靠近时，他会吓一跳。

　　12月10日，台湾媒体采访到吴姓室友的妻子，爆出陈水扁在狱中以为对方写官司诉状为条件，让室友为他洗碗筷和内衣裤。在得知陈很喜欢吃干煎虱目鱼后，吴还特地让妻子探监时煎鱼带给陈吃。

　　“在狱中，帮别人洗外衣的事情很常见，但从没有人会洗内衣裤的，可见陈水扁的架子有多大。”邱毅说。

　　媒体大战

　　陈水扁进入台北监狱后就被严格与媒体隔离，除了狱方不定期地公布一些消息。但这显然不能满足记者们对于昔日“总统”牢狱生活的好奇心。

　　12月3日，媒体们得到可靠消息，陈水扁将在入监后首次见客。

　　摄影记者们早早潜伏在各处，寻找最佳的偷拍地点和角度。他们惯用的方法是两种：寻找一个制高点直接拍摄；或是运用技术进行高空拍摄，比如直升机或者遥控飞机。

　　前者的困难在于如何在周边区域中寻找到一个好位置，而后者则很难监控拍摄过程，想拍到一张清晰的照片并不容易。

　　《苹果日报》一摄影师向《外滩画报》介绍，早在陈水扁被羁押在台北看守所时，为了防止媒体偷拍，看守所特地扎上了布幔。他们通过买通附近一座高楼的门卫，潜伏在楼里一个视野上佳的房间里，偷拍到陈的一举一动。更早时，当身为“总统”的陈水扁还住在玉山官邸时，他们采取的方案是隐藏在对面山上的墓地里，用高倍镜头拍摄。

　　在《苹果日报》，要完成一次这样的非正常拍摄，通常需要一个小组共同分工协作，有人负责前期的地形勘察，有人负责打通渠道，有人负责现场拍摄。这一次的拍摄之前，有人探得一条关键的讯息，陈水扁要从被关押的“和一舍”走到会客室，势必要经过监狱中一条名为“从善大道”的小路。

　　怎样找到一个可以拍摄到“从善大道”的地点，才是任务成败的关键。摄影师最终找到了一个能越过围墙和铁丝网的层层阻碍，窥探到“从善大道”的地点，安装好设备，耐心地等待着那个全台湾都无比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镜头前。

　　12月4日出刊的《苹果日报》，最终以这样一张独家照片，在这场媒体大战中大获全胜。照片上，身穿灰色夹克、蓝色裤子，脚踏蓝白拖鞋，理成短平头的陈水扁在四名监狱管理人员的陪同下，正大踏步走来。

　　“《苹果日报》他们应该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高楼，尽管那附近的高楼不多，因为照片看起来很清晰，用飞机拍摄是很难办到的。”台湾某媒体摄影师陈帆推测说。

　　《苹果日报》在台湾的销售量一般是40万份上下，而刊登照片的那一期大概卖出了近60万份。

　　该报一位资深文字记者说，他采访台湾政治已经多年，每次要得知监狱里陈水扁的信息，最直接的管道是通过民进党人士或者扁家成员之口，他们经常去探视陈水扁，随后会向媒体发布一些消息。有能耐的记者则在监狱里有相熟的眼线，间接转述陈水扁的一举一动。

　　但对于台湾媒体而言，有关陈水扁新闻最火爆最紧张的时期已经过去，当年扁的一系列弊案爆发之时，最多时有十来个记者同时跟进此事。“现在终于等到他被收押，大家都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。”

　　12月10日，陈水扁女儿陈幸妤北上探监。台北监狱为了避免“1020”再度被媒体曝光，不但让陈水扁戴上了斗笠，还安排了七八位受刑人跟他戴上了同样的斗笠做“替身”，甚至在斗笠前拉上一层绿色的丝网，但是还是被台湾媒体镜头给拍到了。

　　从监狱到监狱

　　这并不是陈水扁第一次入狱。20多年前他也曾入狱，只不过那时是以“英雄”的姿态走进监狱的大门。

　　1984年，陈水扁担任社长的《蓬莱岛周刊》上，刊登了一篇批评东海大学校长梅可望的文章《梅可望当家，东海没可望》，其中谈及东海大学哲学研究所所长、蒋经国的英文秘书冯沪祥的论文《新马克思主义批判》时，称其“以翻译代替著作”，冯沪祥因此状告蓬莱岛杂志诽谤。

　　1986年，35岁的陈水扁败诉，被判入狱8个月。当时，正是这个年轻律师挟美丽岛事件的东风转战政坛的开始，人们对他的印象大多是“正直、敢作敢为”等正面评价。

　　陈水扁当时被羁押在台北看守所的忠一舍第一房，旁边一同关押的大多是死刑犯，但这些穷凶恶极的犯人并没有为难他。陈水扁昔日狱友华哥在近日接受凤凰卫视的采访时回忆道：“我们尽量给他一些方便，弄些菜给他吃啦，或者是说特别照顾他，一般犯人没有热水洗澡，我们每天弄桶热水给他洗澡，弄一些好菜给他吃吃啊，帮他寄寄信啊。”

　　曾任蒋经国时代“总政治作战部”执行官的萧政之也曾因违反票据法成为陈水扁的监狱“同学”，出狱后，他对媒体回忆起当时的陈水扁，“在土城看守所，我对陈水扁的印象非常好，他很规矩，更重要的，因他有律师资格，在牢里有许多牢友受到不公正的判处，他总是为这些牢友伸张正义，免费帮牢里的难友打官司。”

　　萧政之还记得当初有一位年轻的牢友是死刑犯，即将被枪毙，陈水扁十分热心，尽管身在牢中，却想尽各种办法，动用他的人脉联系外面各种各样的朋友，设法为这位死刑犯申冤，虽然最终没有成功，但还是让对方多活了三个月。

　　萧政之的印象中，在狱中的陈水扁从不发牢骚，也不诉苦、不骂，非常平和。律师的出色口才，加上爱帮忙，让陈水扁具有很好的人缘，很快就和狱友们打成一片。其他牢房的犯人常常慕名而来，请他帮忙写状纸，就这样，陈水扁在狱中很吃得开，结识了很多黑白两道的人物。台湾最强大的黑社会天道盟，也在那时找过陈水扁写状纸。

　　吴淑珍当时在外代夫出征参选“立法委员”，也多亏了这些狱友的帮忙，华哥说：“吴淑珍的政见都是阿扁写的，那我们就找这些戴帽子的(狱警)，帮他寄私信，不用经过检查，因为我们跟帽子(狱警)有交情。”

　　出狱之后的陈水扁一路从“立法委员”、台北市长到2000年完成首次政党轮替，2004年连任台湾地区领导人，攀上政治生涯最高峰。

　　陈水扁连任成功后不久，就发生女婿赵建铭涉“台开案”，太太吴淑珍也被控与岛内众多企业关系往来密切，收受政治献金、珠宝，人事案等。

　　2008年12月30日，陈水扁遭收押后，包括公务费案、南港展览馆案、龙潭购地案、二次金改案以及各案衍生的洗钱案，都陆续开审，扁家包括扁夫妇以及儿子陈致中、儿媳黄睿靓、女儿陈幸妤，都卷入官司。

　　台湾《联合报》带着戏谑的口吻描叙了陈水扁二次入狱的一个细节：在办理入监过程中，监所人员按惯例问到经历，以便日后根据他的专长安排合适的工作。陈水扁的回答是：“我当过台当局领导人。”专长这一栏，陈水扁大笔一挥，写下“擅长治理”四个字。

　　台湾媒体不无嘲弄地评论道，“治理”过台湾8年的陈水扁，其实并不“擅长”。

蓝星

当官的都该坐几次牢

宿命

内容同意楼上…